● 高思凱 傳道
他們又來到耶路撒冷。耶穌在殿裡行走的時候，祭司長和文士並長老進前來，問他說：「你仗著什麼權柄做這些事？給你這權柄的是誰呢？」耶穌對他們說：「我要問你們一句話，你們回答我，我就告訴你們我仗著什麼權柄做這些事。 約翰的洗禮是從天上來的，是從人間來的呢？你們可以回答我。」他們彼此商議說：「我們若說從天上來，他必說：『這樣，你們為什麼不信他呢？』 若說從人間來，卻又怕百姓，因為眾人真以約翰為先知。」 於是回答耶穌說：「我們不知道。」耶穌說：「我也不告訴你們我仗著什麼權柄做這些事。」
引言
弟兄姊妹平安。如果我在這裡講道，忽然間，有人向我丟一顆蘋果。這時，我首先要弄清楚，為什麼這顆蘋果丟我呢？我會問丟蘋果的人：「你為什麼向我丟蘋果呢？」我想，丟蘋果的人應該是不滿意我在這裡講道。他的潛台詞是：「你憑什麼在這裡講道？」面對這問題，我的回答是：「是上帝託付衛理公會這宗派要我來開拓植堂的。」他如果進一步問：「這宗派憑什麼權柄這樣做？」我大致的回答是：「你又憑什麼權柄質疑衛理公會這樣做？」這種質疑來來回回，最後便要提出大家所憑藉的權柄做終極根據。我會訴之於制度，這裡的制度是如此的，衛理公會這宗派的制度有權柄請他想請的人來開拓植堂。如果有人要反對這制度，要提出一些偉大的理由。例如：訴之於他的言論自由權，這種自由權是神聖不可侵犯的，也是他的終極理由了。為了表達這種自由權，他向我丟一顆蘋果。為了表達我有我的存在理由，我反問。
這兩種行動，我在這裡講道，他在這丟蘋果。各有其理由，各按其理由賦予的權柄行動，彼此問對方：「你仗著什麼權柄做這些事？」
在一個沒有共識的社會，或在一個族群撕裂的社會，在一個不同群體追求不同價值的社會裡，追問對方：「你憑什麼這樣做？你仗著什麼權柄做這些事？」是經常發生的。這是權力的較力，或者說，是不同價值意義追求的摔跤，追根究底的說，其實就是追問「誰是上帝」或說「誰是上帝」。
在一個世俗化的社會裡，重大的公共行動，背後的意義結構都必須披上神聖的外衣，才能讓這個授權的行動，帶有神聖的光環。沒有神聖光環，這個授權的行動就沒有說服力。帶有神聖光環的東西，都沾上「神聖不可侵犯」的宗教性質。例如：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土、神聖不可侵犯的國家主權、神聖不可侵犯的人權、神聖不可侵犯的自由、神聖不可侵犯的民族精神。每一樣都是「神聖不可侵犯」的，每一樣都是終極而不需要再解釋的，每一樣都能賦予行動的人無限行動的權力。只要一帶上神聖的光環，行動者就有無限的權柄去行動，義無反顧，勇往直前。
但其實「神聖不可侵犯」的領域，屬於宗教信仰的範圍。宗教涉及的，便是「誰是上帝」的問題。有些上帝，會要求人發動聖戰殺異教徒獻人為祭。有些上帝，會要求人放下屠刀。在社會上，不同社群彼此追問對方：「你仗著什麼權柄做這些事？」終歸而言，就是追問什麼是對方背後「神聖不可侵犯」的「上帝」。問題是：這個「上帝」是要求人發動聖戰？還是要求人放下屠刀？是聞聲救苦的自我團體？是清靜無為方證菩提？還是關心基層重視人的尊嚴呢？
背景
今天我們這一段經文也記載於馬太廿一12-17，路十九45-47，這是主耶穌在禮拜一那天，(根據約翰福音二：13-22) 衪在三年前剛開始工作之時，作過同樣的事，逾越節期間，兌換銀錢和做買賣是有利可圖的生意。從外地來耶路撒冷的猶太人必須兌換聖殿流通的貨幣，用來作為聖殿捐獻和購買牛羊祭牲之用。兌換銀錢的人用不合理的兌換率來賺取豐厚的利潤，做買賣的也以昂貴的價錢售賣牲畜。（根據以賽亞56-7）他們在聖殿的外邦人院子內設桌攤， 使外邦人院子擁擠得很，要來敬拜上帝的外邦人感到沮喪。用來敬拜上帝的殿變成了敲詐勒索人的市場，妨礙人對上帝的敬拜，這一切都讓主耶穌怒火中燒……
另一方面在聖殿範圍以內，沿著所羅門廊那些攤商獲取的財利，使祭司的家族異常富足，主耶穌對此濫用上帝的殿來牟利大發義怒，有至少兩次潔淨聖殿的工作，相距是三年：這一次是在衪人間侍奉的尾聲，在衪最後的一個禮拜，上一次，是在衪在人間公開侍奉開始的時候。在上一次衪趕出牛羊，在上一次叫「作買賣的地方」。但這一次，衪趕出作買賣的人，在這一次，衪叫聖殿為「賊窩」。
本文
弟兄姊妹 : 在主耶穌時代，有一天，當時的聖殿的權力核心問了主耶穌一個重要問題：「你仗著什麼權柄做這些事？給你這權柄的是誰呢？」主耶穌做了什麼事，令這些權威人士提出這質問呢？
讓我們打開聖經：馬太福音21: 12-16。這段經文對照我們剛才讀的馬可福音，提供我們一些背景資料。我們再次看看主耶穌在耶路撒冷的聖殿，做了些什麼？
馬太福音 21：12-16
21:12 耶穌進了上帝的殿，趕出殿裏一切做買賣的人，推倒兌換銀錢之人的桌子，和賣鴿子之人的凳子；
21:13 對他們說：「經上記著說：我的殿必稱為禱告的殿，你們倒使它成為賊窩了。」
21:14 在殿裏有瞎子、瘸子到耶穌跟前，他就治好了他們。
21:15 祭司長和文士看見耶穌所行的奇事，又見小孩子在殿裏喊著說：「和散那歸於大衛的子孫！」就甚惱怒，
21:16 對他說：「這些人所說的，你聽見了嗎？」耶穌說：「是的。經上說『你從嬰孩和吃奶的口中完全了讚美』的話，你們沒有念過嗎？」
弟兄姊妹 : 當時，主耶穌在耶路撒冷聖殿，準備守逾越節。
耶路撒冷當時和現在都是一樣，是一個政治敏感而容易引起衝突的地方。這是當時的羅馬帝國人統治的殖民地，但這塊殖民地的人的自決心很強。他們日日等待彌賽亞，等待一位救主的彌賽亞，渴望民族的自決。這裡有革命思想，也有很多群眾運動。逾越節，是一個敏感時刻。這是猶太民族的一個重要集體回憶的時刻。他們在這日記念上帝對他們的拯救，記念上帝解放他們脫離埃及人的奴役。這天，猶太民族心靈亢奮。這天，羅馬帝國士兵嚴陣以待。
敏感的地方！敏感的時刻！
主耶穌就在這時，進入聖殿。聖殿是猶太人宗教、經濟、社會權力的核心。有點似台灣的台北博愛特區。博愛特區，我們台灣的聖殿。
主耶穌首先趕走一切在這裡做買賣的人。這些買賣是合法的，也是聖殿運作上必需的。猶太百姓獻祭的人要在這裡買牛羊祭牲，捐獻者要在這裡兌換聖殿專用的錢幣，一些沒有君王頭像的錢幣。聖殿的運作，需要這些買賣活動。但在主耶穌眼中，在主耶穌的意義框架裡，這一切活動都是「盜賊」的活動。
用我們現代人的講法說，這一切活動都在展示「經濟霸權」，富者愈富是合法的，但不合真理。主耶穌引用聖經說：「我的殿必稱為禱告的殿」。每一個國家的中心，應是「禱告」的地方，應該是人謙卑下來尋求上帝永恆價值意義的地方。「禱告」，是「對話」，是人與上帝的對話，是被造的人領悟創造主上帝永恆心意的對話。保持這種對話的心態，一個人才不會把另一個人視為「經濟剝削」的對象，而視為共同生活、體現上帝心意的肢體。
在聖殿裡，在耶路撒冷這個城巿的中心，主耶穌醫好了瞎子和瘸子。很奇怪，這裡竟然有瞎子和瘸子，因為猶太律法規範，殘疾人士，例如瞎子和瘸子是不容許進入聖殿範圍的。就像我們的台灣中心，我們博愛特區的聖殿，總統府是不會讓一些瞎子和瘸子晃來晃去流連忘返。這些人，可能是和跟隨主耶穌的人群，走進聖殿的。但主耶穌沒有趕走他們，沒有責怪他們，主耶穌醫好他們。
在那裡，還有一群小孩子喧鬧，他們讚頌主耶穌。小朋友，在當時社會裡，不被視為一個整體的個人，20歲以前不列入戶籍。他們的存在，是沒有重要性的。一群喧鬧的少年人，似乎參與了某種群眾運動。聖經說，祭司長和文士（當時宗教法專家）對這些少年人的舉動「很生氣」。主耶穌的回應是：「孩童和嬰孩的口，發出完全的讚美」。弟兄姊妹 :很明顯，主耶穌在敏感的城巿，在敏感的時刻，身處聖城的中心，似乎干擾了原有系統的運作。他干擾了當地的經濟運作，還用話語批判這運作的本質是「盜賊」。他接納那些不准進入這城巿中心的殘疾人，醫好他們，重建他們的生命。他引發了小孩子的呼喊，這些看似無知的人講出了真相，但當時的權力核心不容許這真相持續下去。
從維持穩定的角度看，主耶穌引發一場混亂。盜賊穿上合法外衣，不喜歡被人揭露為盜賊。淘汰弱者的社會，不喜歡瞎子和瘸子。習慣虛偽的社會，不容許揭開假面具。
於是，聖城耶路撒冷的權力核心正面質問主耶穌。
我們看看今日的講道經文：馬可福音十一: 27-33。
祭司長，是這聖殿的權力核心，他維繫著聖殿的經濟運作，有權力管理的人，而這一切又因他的宗教身分，他是神聖的祭司長。他身邊是「民間的長老」，這是當時的民意代表。這一個「宗教、經濟、政治、民意」權力的集合體，在那個羅馬帝國統治的城巿裡，我想，他們最關心的，是如何維持安定、繁榮。哪管經濟是剝削民眾的，政治是壓迫的。他們的宗教權力授予他們這樣做的權力。在這權力裡，他們質問主耶穌：「你仗著什麼權柄做這些事？給你這權柄的是誰呢？」
這是個好問題。主耶穌憑什麼在耶路撒冷的聖殿引起混亂。
當然，在主耶穌的角度看，他們又憑什麼權柄，讓聖殿這樣運作下去。
權力的背後，是某種意義結構。意義結構的背後，是某種「神聖不可侵犯」的東西。這「神聖不可侵犯」的東西，就是人賴以存在的信仰核心。
追問權力來源，最後就是追問「你的上帝是誰？」你效忠自己？還是上帝？
主耶穌以一個問題，回答這個問題：「約翰的洗禮是從哪裏來的？是從天上來的？是從人間來的呢？」
弟兄姊妹 : 約翰的洗禮，是一種叫人悔改的洗禮。這種悔改要求人有行動的。根據路加福音的記載……施洗約翰對要受洗的人說：「有兩件衣裳的，就分給那沒有的。」這是愛。對要受洗的稅吏說：「除了例定的數目，不要多取。」這是公正。對要受洗的兵丁說：「不要以強暴待人，也不要訛詐人。」這是和平。簡單而言，施洗約翰的洗禮，要求罪人放棄種種墮落的行為，放棄對人的敵視，放棄貪污，放棄以特權欺凌弱勢者，實踐愛、公正、和平。
主耶穌問：「這一切要求，背後的權柄，來自天上，還是來自人間？」
這群權力核心彼此商議：「我們若回答說『從天上來，』他必對我們說：『這樣，你們為什麼不信他〔施洗約翰〕呢？』」他們又討論說：「如果說『從人間來』，我們又怕百姓，因為他們都把施洗約翰當作先知。」
換句話說，如果祭司長/文士/民間的長老認為那些要求是神聖的，是來自天上，那麼，他們為何反對這些要求的施洗約翰呢？但如果他們認為那些東西是來自人間自我，毫無神聖性，他們又怕「民意」反對他們，因為民意明顯地認為這些要求是神聖的。
這群權力精英不敢承認「愛、公正、和平」，是有神聖價值的。但他們又不敢否認這些，因為他們怕被民意唾棄。最後他們回答主耶穌說：「我們不知道。」
這群權力核心是痛苦的，他們如果有良知，會明白真理在哪裡。但他們不敢承認真理，也不敢否定真理。創造生命的上帝，正在要求他們的眼光注視塵世。
結論
主耶穌展示所信靠的上帝，這位上帝賜給他行動的權柄。這位上帝曾經賦予權力給約翰去為願意認罪的人施洗。賦予權力給約翰，使他要求每一位前來受洗的人，要願意改變生命，要實踐愛、公正、和平。這位上帝也賦予權力給主耶穌，使他批判那「盜賊」一樣的經濟制度，使他醫治殘疾者並重建弱者的生命。弟兄姊妹……可能，有一天，當你我靠著主耶穌實踐愛、公正、和平來待人如己時，有人會問你：「你仗著什麼權柄做這些事？給你這權柄的是誰呢？」我們會如何回答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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